距离2025年结束只剩一个月,“十五五”规划的筹备工作已进入关键阶段。近期,笔者参与多场关于“十五五”的研讨活动,实地走访多家企业,与众多企业家、投资人深入交流。从本期内容起,将陆续分享与经济、产业相关的新思考,作为年终经济观察的一部分。
自1990年投身新闻工作以来,笔者经历了七个五年规划周期。1991年至1995年的“八五”时期,中国经济提前五年实现“到2000年国民生产总值比1980年翻两番”的战略目标,年均增速达11%。在广东工作期间,笔者亲眼见证了那个高歌猛进的时代——广东国民经济年均增长19.62%,1992年、1993年增速更分别达到22.1%和23%。这种斜杠式增长模式,在房地产行业体现得尤为明显:通过高杠杆和预期驱动,资产负债表快速扩张,地价房价屡创新高,直至难以为继。
2016年“十三五”开局之年,《人民日报》刊发权威人士访谈,明确指出中国经济将呈现L型走势,强调这一阶段将持续数年。当时市场普遍解读为,经济增速下降后将在某一水平稳定运行。数据显示,“十四五”期间中国经济年均增速进入5%区间,仍远超全球3%的平均水平。从“八五”末到“十四五”末,中国经济全球占比从不足2.5%提升至近17%,城镇居民人均居住面积从8.1平方米增至40平方米以上,人均GDP从10632美元升至13445美元,稳居中等偏上收入国家前列。
与日本“失落二十年”的零增长不同,中国L型曲线是在保持全球领先增速基础上的调整。1995年中国城镇化率仅29%,2024年已达67%,未来增长空间有限;人口增速同样放缓,“八五”期间人口自然增长率从14.39‰降至10.55‰,“十四五”期间则出现负增长,2024年为-0.99‰。这种背景下,L型增长成为必然,与之相伴的是K型分化:与新质生产力相关的产业、企业延续斜杠增长,构成K型向上部分;传统产业则面临转型或出清压力。
展望“十五五”,中国经济面临多重约束条件。根据2035年人均GDP达到中等发达国家水平(2万美元以上)的目标测算,考虑人口年均减少0.2%的因素,“十五五”和“十六五”期间GDP需年均增长4.17%。尽管多个部门认为这一目标具备实现条件,但市场对当前增速仍存更高期待。部分经济学家主张加大投资力度,以打破PPI、CPI低位运行和GDP平减指数负值带来的“负向循环”,修复企业资产负债表和居民现金流量表。
从外部条件看,“十三五”规划提出“和平与发展仍是时代主题”,“十四五”强调“机遇和挑战有新变化”,“十五五”则明确指出“战略机遇和风险挑战并存,不确定难预料因素增多”。内部环境方面,“十五五”规划建议新增“有效需求不足,国内大循环存在卡点堵点”“就业和居民收入增长压力较大”等表述,反映出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问题依然突出。综合城镇化率、人口结构等因素,未来十年中国经济保持5%左右增速更为合理。
将中国增长置于全球视角,制约因素更为明显。过去几十年,中国以罕见的一致性推进经济建设,但发展到一定阶段后,安全、环保等议题必然分流资源,经济增速自然放缓。通过土地出让和债务驱动的增长模式也面临极限——部分城市债务增速远超经济增速,利息支付压力加剧。作为全球制造业第一大国,中国产能提升速度远超全球需求增长,导致外部摩擦增多。工业化、自动化、智能化生产能力增速与劳动者收入、消费增速的失衡,也构成长期制约。
尽管挑战重重,但中国制造和科创的全球竞争力持续提升。从“横向到边,纵向到底”的产业体系到层出不穷的创新成果,中国正构建更坚实的立国之本。当然,部分困难源于人为因素,如不作为、乱作为等,亟需通过体制改革和法治建设解决。近期调研中,笔者常强调两个观点:一是中国之难相对其他国家并非最甚,二是难未必是错,关键在于是否坚持正确方向。宁德时代等企业虽面临安全隐患、价格竞争等挑战,但其极限制造体系仍代表产业进步方向。正如上世纪军事理论家蒋百里在《国防论》中所言:“中国是有办法的。”直面问题、坚定信心,终将开辟新局。






















